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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這鋪子賣的衣服種類倒是多。從中原漢人的絲綢長袍，到西域諸國的短打，應有盡有。
“……這麽多？這可怎麽挑……”謝衣有些挑花了眼。
瀟瀟掃視了一圈，“錢夠的話，漢人與胡人的衣裳都買上幾身。咱們總要到中原去的。”
謝衣點了點頭，“也對。”
那店主立刻笑開了花，“那，兩位看上小店哪幾件了？或者挑匹布料，給您裁剪也是可以的。”
謝衣知道他們對下界所知太少，怕再鬧出岔子來，便對店主道，“裁剪就不必了，成衣便可。只是當局者迷，不如店家幫我們挑挑看？”
店主的眼神在他們二人身上轉了幾圈，又掃過了他們此時穿著的風格及其相似的綠色長袍，點了點頭，“交給我！”
瀟瀟拉了拉謝衣的袖子，“我怎麽覺得不太對？”
“你說這店主？”謝衣的眼神落在了不知為何已經美得哼起了小曲的店主身上，困惑道，“我並沒有覺得他有什麽不對啊？”
瀟瀟有些喪氣，“那就算了。”
事實證明，瀟瀟比謝衣多活了這許多年頭，直覺還是比謝衣強得多的。
他們回到客棧之後打開包裹得妥當的衣服包，一件一件攤開的時候，面面相覷。
每一套男式的衣服，必然有一套完全配套的女式。
瀟瀟想了想，淡然地拎起了一件淡藍色的廣袖裙，“我們岔開穿就可以了。”
謝衣點了點頭，“也對。”他思考了一會，拿起了另一件漢家衣裳，一件白色的外袍。
瀟瀟是靈，靈力波動之間，那件淡藍色長裙便已在她身上妥當地穿好，謝衣卻是十分尷尬地拎著衣服不知所措。
“怎麽了？”瀟瀟茫然地看著謝衣，“你不換衣服嗎？”
“我……”謝衣咬了咬牙，“瀟瀟，你能不能下樓幫我找掌櫃去要點吃的？”
瀟瀟不解，“哎？你需要吃東西了嗎？——這是不是說，以後流月城人到下界來也需要吃東西？”
謝衣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我沒覺得餓——或者瀟瀟你隨便出去做點什麽都好……”
“謝衣……你是想支開我？”瀟瀟看了看他，忽然搖頭笑了，“我可是靖妟刀靈。”話雖是這麽說，她還是從善如流地推門走了出去。
謝衣站在屋子裏萬分尷尬，但瞅了一眼嚴絲合縫關著的屋門，他迅速地換上了剛買來的衣服，隨後長出了一口氣。
然而此時想起瀟瀟臨出門前的最後一句話，謝衣又不自在起來了——她說她是靖妟刀靈，言外之意是，躲什麽啊，我什麽沒看見過……的意思？
謝衣欲哭無淚，無奈地嘆了口氣，將攤了一床的衣服重新疊好。
等他拎起自己的祭司袍，卻有什麽東西掉在地上，發出了一聲脆響。
他低頭看去，是娜依拉交給他的松玉。
謝衣環視了一圈屋子，這客棧並不很高檔，似乎沒有什麽可給他利用的。不過他看了看自己面前的小幾，還是找到了可利用的地方……
過了段時間，瀟瀟才端了兩碟小菜和一小壺酒走回了房間。
有等夥計炒菜的時間，謝衣自然早就換好了衣服。瀟瀟進門的時候，他正坐在蠟燭前，偃甲工具攤了一桌子。
瀟瀟輕輕嘆氣，將手中的托盤放在了一旁的櫃子頂上，給謝衣放了個照明法術。
謝衣見狀擡頭露出了一個笑容，“你回來啦？很快就好了！”
“在做什麽？”瀟瀟見謝衣並不介意她的打擾，幹脆坐在了他對面。
“給你做簪子啊，娜依拉說的對，女孩子需要首飾的。”謝衣仔細地雕琢著手裏的松玉，“這塊石頭的顏色和你現在這件衣服也很配。”
瀟瀟想說她其實不需要的，但看了看謝衣認真的面孔，她還是輕輕地“嗯”了一聲。
盡管被謝衣熏陶了這許多年，瀟瀟卻仍還是看不懂偃術的，她雖坐在桌前，目光卻在四下打量。
謝衣欣喜地放下手中的刻刀對瀟瀟說“做好了”的時候，瀟瀟卻盯著他問，“做簪子的木頭是哪來的？我怎麽覺得這桌子矮了？”
“啊呀這個不重要！”謝衣打了個哈哈，拿著他剛做好的松玉簪子站了起來，“我幫你綰上吧。”
“……我自己來。你從來沒給別人打理過頭發。”瀟瀟伸出了手。
謝衣摸了摸鼻尖，見瀟瀟沒有追究木料來源的意思，爽快地將簪子遞給了她。
這是一支棕色的硬木簪子，藍綠色的松玉被悉心雕琢成了一朵盛開的花朵。
瀟瀟輕輕撫過簪子，微微笑了笑，擡手用它綰起了一頭長發，然後擡頭看向謝衣。
謝衣毫不吝惜地對她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讚道，“很好看。”
“謝衣。”瀟瀟認真地喚他，“謝謝你。”
“我該做的，不是嗎？”謝衣不在意地笑了笑，“說回來，既然有酒菜，也別浪費了吧？”他端了托盤放在桌上，期待地看著瀟瀟，“來，嘗嘗試試吧。”
“這菜又不是你做的。”瀟瀟咕噥了一句，卻還是拾起了筷子。
謝衣拾起了另一雙，道，“我可以學的！”
瀟瀟失笑搖頭。
謝衣仍是謝衣，願意嘗試一切新的東西，滿腦子奇怪點子的那個謝衣。
這很好。
作者有話要說： 定情信物哈哈哈(大霧……以及你們知道小太陽是從哪裏弄的木頭嗎233~提
二十七章 昆侖落雪
幾日後。
“就這麽亂走真的能找到嗎？”謝衣很是懷疑地跟著瀟瀟攀爬著一座雪山，一邊問一邊往懷裏揣起一個如盒子一般的精致偃甲，“我說我們還是回於闐去等我做個偃甲比較好吧？”
“有法術可用幹什麽費力做偃甲？”頭前帶路的瀟瀟回頭看了一眼謝衣，微微搖頭，“昆侖清氣所鐘之地自然會有跡可尋。下界人又不都是傻的，他們既然想求仙，自然會找容易升仙的地方來。”
謝衣鼓了鼓嘴，“話是這麽說沒錯，但……總覺得真有這麽容易就有鬼了。”
瀟瀟卻道，“找昆侖清氣聚集之地總要比去找洞天日月容易的多。”
“那倒是。”謝衣無奈，“但願這地方能讓族人生存。”
瀟瀟擡頭看了看山頂的積雪，道，“但在這地方……和流月城有什麽區別？一樣是什麽都沒有。”
謝衣無語，片刻後，緩緩道，“至少……還能活下去。”
“……也對。”瀟瀟搖了搖頭，“不過沈夜不是也派過不少人下界看過，不是都說不行？咱們還是先去看看再說罷。”
謝衣只應了一聲，便默不作聲地跟著瀟瀟循著他的法術繼續向山頂爬。爬了一會，他忽然叫住了瀟瀟。
“怎麽了？”瀟瀟很是疑惑。
謝衣俯下身來，掃開了一塊落雪，露出了一塊規整的青石磚。
在這種地方有這樣的東西，瀟瀟也明白了，“這附近有人煙。”
“是很久以前有。”謝衣糾正，“看這石塊的樣子，恐怕已經很久沒人走過了。”
瀟瀟一揮法杖，一個小小的旋風出現，瞬間掃開了他們面前一塊空地的積雪。
謝衣仔細看了看，道，“是條路，看方向是往山頂走的。”
“和我的法術指示的方向差不多。”瀟瀟順著謝衣的手勢看了看，做出了判斷。
“咱們還是沿著這路走的好。”謝衣道，“也許還能查出點別的什麽。”
瀟瀟點了點頭，“也好。”
於是二人不再看法術，只一路沿著痕跡向山頂去。
然而等他們到了山頂，眼前的景象卻令他們錯愕不已——
這是一片斷壁殘垣，雖然還能看出曾經的瓊樓玉宇的模樣，但如今也只是些覆蓋了厚厚積雪的破碎的石頭罷了。
“這是……怎麽了？”瀟瀟猶豫地向前走了幾步，便覺得腳下不對，法杖一挑，卻是一截斷劍。
謝衣皺眉搖頭，臉色很是難看。
瀟瀟回頭看了他一眼，緊張道，“謝衣？你沒事吧，看上去不太好……”
“我沒事。”謝衣雙眼微閉，“只是……流月城若也如此……”
“流月城早晚會如此，但流月城的人絕不會留在這樣的地方。”瀟瀟回過身走回來拍了拍謝衣的背，“至少沈夜這跳路，是條生路。”
謝衣抿了抿嘴，“雖然是生路，但卻不是什麽好鋪好走的路。”
“總比沒路強。”瀟瀟輕嘆，環顧四周，忽然指向眾多碎石中的一塊，“你看，那邊那個……好像是雕像。”
謝衣甩了甩頭，不再想這些，拉著瀟瀟過去查看。
那確實是一座雕像，還能看出雕的中仙女柔和卻帶著不可忽視的威嚴的面龐。
瀟瀟和謝衣對視了一眼，一同朝這位仙女行了一禮，告了聲罪，便要再往裏探去。
然而他們剛走了兩步，就感覺身後有一股靈力在快速靠近。
瀟瀟看來這靈力不算太強，但也已和謝衣相當，甚至略強於謝衣了。她微一皺眉，邁步擋在了謝衣身前。
謝衣無奈地笑了笑，將瀟瀟拉了回來，“還不知道是什麽人呢，不用如此緊張。”
瀟瀟不讚同地搖了搖頭，仍握著法杖凝神以待，卻沒再挪動位置了。
二人挪動這兩步之間，目力所及之處的空中已是出現了一個小黑點，不過片刻，便可看出這是一鶴發童顏的老者踩著一柄長劍而來。
這老者見到謝衣二人也很是詫異，收起了劍從半空躍下，仔細打量著這對男女。他原以為這兩人是來求仙的走錯了路，然而這二位的靈力之強已不需求之於昆侖諸派。如此看來，大約是來找個僻靜地方修煉的……這思緒還未收回，他的目光忽然定在了瀟瀟身上。這小姑娘，給他的感覺，很不對。
與此同時，謝衣和瀟瀟也在打量那老者。
這人雖是一頭白發，但面容卻並不顯得蒼老，一身凜然劍氣帶著不可忽視的壓迫感。瀟瀟用秘法對謝衣道，“這位恐怕是已經升仙了的。”
謝衣微微頷首，示意他知道了。
見那禦劍老者沒什麽惡意，謝衣想了想，踏前一步行禮道，“在下偃師謝衣，與吾友瀟瀟尋訪昆侖清氣所鐘之地，誤入此地，若有冒犯，還請仙長見諒。”
“貧道紫胤，見過二位。”伸手不打笑臉人，紫胤真人也很是客氣，然而他掃過瀟瀟時的目光卻令人發寒，“只是觀這位姑娘靈氣似有異常，兩位卻是為何來此？”
謝衣微微皺眉，不著痕跡地擋住了瀟瀟，道，“不過是為幫助親人罷了。”
瀟瀟搖了搖頭，扯了扯謝衣的衣袖示意他讓開，自己上前去道，“以紫胤道長修為，不會看不出，謝衣不過憂心於我，望您見諒。”
紫胤並不做聲，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
瀟瀟輕笑，不慌不忙地繼續道，“我本是器靈，前些時候與謝衣遇到了一個魔，我替他擋了一下，故而染了些魔氣，謝衣怕於我有礙，欲尋法解決。嘗聞昆侖仙山，故鬥膽而來。”
紫胤深深地看了瀟瀟一眼，才道，“此處原本是一名為瓊華的修仙門派，經一場大劫過後已是不覆存在。兩位若是欲求仙法，我可為二位引見於其他門派。”
這次瀟瀟卻是沒應聲，而是轉頭看向謝衣。
謝衣一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行禮道，“那便多謝了。”
紫胤搖頭道，“只是仙家對妖、魔之道多有排斥，姑娘可有法掩蓋一番所負魔氣？”
瀟瀟頓了頓，無奈搖頭，“若是有法，便不會叫您看了去了。”
謝衣想了想，輕聲道，“靈力……？”
瀟瀟稍稍瞪了他一眼，阻止了他這個作死的想法。謝衣身上的魔氣雖說來了下界以後活泛了不少，卻仍被他用靈力壓制得很好，紫胤真人都未曾察覺出異樣，誰知道他若是貿然分一部分給她會不會鬧出什麽亂子。
紫胤嘆了口氣，道，“姑娘既是器靈，可否仍附於本體之上？”
瀟瀟沈默了一會，搖頭道，“似是魔氣影響，已是極難。”
“瀟瀟……”謝衣滿心的擔憂，又不能說出口來，十分難過，倒是瀟瀟沒什麽憂色，很是淡然。
紫胤沈吟了一番，道，“我平日修行之地不遠處亦有一修道之人聚居之地，為太華山。山中弟子並不若昆侖諸派般固執，兩位若是願意，我可為兩位引薦。”
謝衣與瀟瀟對視了一眼，道，“那便勞煩道長了。”
“那地方雖然是昆侖清氣所鐘之地，卻仍有不少濁氣，流月城人適應不來的。”坐在客棧裏，謝衣苦惱地趴在了桌上。
瀟瀟挑了挑燈芯，“急不得，還有洞天日月未曾探查過，不可妄自菲薄。再者，紫胤真人願意為我們引薦太華修道之人，也是一樁好事。修仙一事我等從未聽聞，若能從仙道中偶有所得，改善族人體質，也是好的。”
謝衣深深地嘆了口氣，不再言語。
瀟瀟卻放下手中的東西，站起了身來。
“怎麽了？”謝衣緊張地直起了身子。
瀟瀟笑道，“沒事，我去找一趟紫胤真人。”她輕輕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他究竟看出了多少。”
謝衣猶豫道，“試探別人？不好吧？”
瀟瀟嘆氣，“你道他當真只是為了幫我們？魔氣是什麽，他會不清楚？我若猜得不錯，我們敢起一點壞心，他便不會手下留情。”
“……我和你一起。”謝衣一點即透，隨即很是擔憂。
“不必。”瀟瀟微微搖頭，“我才是身負魔氣的那個，有些話，我去說比較合適。”
謝衣於是只得站在原地，看著瀟瀟出了門。
作者有話要說： 把紫花拉出來溜了溜OwO師尊可萌！實在無力區分慕容紫英和紫胤真人，尤其是那個劍穂……於是默默合一了_(:з」∠)_不過影響不大啦……他只是個支線得不能再支線的支線（好多支線
另外小小劇透喲，古一還會有相關人物亂入這篇文的呢=3=大家猜猜看是誰呢233
嘛，傻白甜了好幾章了俺要開始跑劇情了！
二十八章 秉燭夜話
紫胤打開門看見瀟瀟的時候並沒有太多意外的神色，反而十分自然地將她讓進了房間。
瀟瀟道了聲謝，隨著紫胤走進了屋子裏，坐在了小幾前。
紫胤不急不緩地提起茶壺，倒了兩杯茶水放在桌上，全無開口的意思。
瀟瀟見狀，只得先開口，卻只問道，“你看出了多少？”
“萬物有靈，若有機緣巧合確可生出意識，修煉得道也可化形離體——但卻決無可能生出魂魄。”紫胤並不介意瀟瀟的口氣，看著她的眼神無波無瀾，“雖然不多，但你的確是有魂魄的。你不是器靈。”
瀟瀟苦澀地笑了笑，“我未曾欺騙於你，我的確是器靈——待魂魄消散，我就會是了。”
“若魂魄消散，你打算如何處理體內魔氣？”紫胤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瀟瀟滿眼茫然，沈吟了一會，才搖頭道，“我不知道。”
紫胤一揚眉，卻什麽都沒說。
“我不知道，但那還遠得很。”瀟瀟再次重覆了一遍，隨後展顏一笑，“不過，我和前輩來說這些，是想讓您幫我向謝衣保密。他是個……很善良的人，決不會做惡事的。”
“那位謝衣心思澄澈，我並無擔憂。你的事既然是你決意不與他說，我無從置喙，你無需擔心。”紫胤看著她，微微搖頭，“你盡為他想，卻不想保全自己魂魄？”
“有什麽用？他是最後一任刀主了，唯一一個。”瀟瀟起身，對紫胤一拜，“多謝你願意為我隱瞞。”隨後轉身離開。
紫胤搖了搖頭，不言語。
這個瀟瀟是何來歷他是不知道，雖然長得像個小孩子，與他說話時卻不用敬稱，修行之日總該曠日持久。然而她靈力雖是精純深厚卻在不斷外洩，她自己也知道，卻不見有什麽措施。紫胤知道，這姑娘是真的不在意。因為她所有的心力都放在謝衣身上了，不願他懷疑謝衣，不想讓謝衣擔心。反正只要這些靈力足夠她陪謝衣走到最後，她便什麽也不在意了。
“特地來叫我保密……”紫胤嘆了口氣，自言自語著端起了茶杯，“這些可早叫人聽去了。”
是的，謝衣怎麽可能老老實實地在房間裏等著瀟瀟。
瀟瀟前腳出門去，他後腳就從窗戶躥了出去，用偃甲將自己掛在了客棧的外壁上。
他發動偃甲那一下的微弱靈力紫胤是感覺到了的，可既然沒有惡意，他也沒心思多管，自去給瀟瀟開了門。
謝衣在窗外聽得半懂不懂，但他比紫胤多知道一點，那就是瀟瀟是生殉而成刀靈的。紫胤說器靈不會有魂魄，瀟瀟又說魂魄消散了她就是真正的器靈了——偃師的腦子都是好使的，謝衣上下一想，便知道瀟瀟定然是出了大問題了。
他扁了扁嘴，心裏很是不滿。
瀟瀟什麽都不跟他說，卻和紫胤說了個八九不離十，這不是明擺著不信任他而信任紫胤嘛。
謝衣很是傲嬌地扭過了頭去，本來他就覺得紫胤一直一副嚴肅不友好的樣子，現在他對紫胤更是沒什麽好感了。
然而等到瀟瀟和紫胤說起他自己，謝衣卻有些楞神。
瀟瀟說他是個善良的人，可他還是默認了很久沈夜的做法；紫胤說他心思澄澈，可他隱瞞了很多。
謝衣輕輕地哼出了個小小的鼻音，聽見門軸的聲音，也就躥回了屋裏。
瀟瀟推門回到她和謝衣的房間的時候，謝衣正站在床邊掃著窗臺上的土。她挑了挑眉，詫道，“店家沒收拾幹凈？”
“沒有……”謝衣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尖。
瀟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又掃過房間裏的某張桌子，微微抽了抽嘴角就不多說了，轉而問他，“又想到了新的偃甲？”
謝衣咬了咬牙，氣勢洶洶地走到了房間中間，“你去和紫胤真人說什麽了？”
瀟瀟楞了楞，道，“和他說我們沒有惡意。我們要倚仗他的，若是不說清楚，以後怕有麻煩。”
“還說什麽了？”謝衣虎著臉，做出一副嚴厲的樣子。
“嗯……”瀟瀟眨了眨眼，指著謝衣背後，“看樣子你都聽到了。”
謝衣見狀回頭一看，只見他先前固定自己用的偃甲沒完全收好，還有一截繩子在身後拖著，不由一陣尷尬，方才營造出來的氣勢消失得一幹二凈，整個人像個洩氣的皮球一樣趴在了桌上，無力道，“瀟瀟……這麽多年我一直問你，你都不肯說……但是既然今天我都聽見了，你就告訴我吧？”
瀟瀟偏過頭去，“總歸能陪你到入土，問那許多做什麽？”
“那不一樣的。”謝衣很是認真，“瀟瀟，你明明有辦法的吧，為什麽不說出來？盡管你說我是最後一個……可我想，既然你已經身負魔氣，我們也……你大概也還能被喚醒的吧？而且，能活得久一些，總還是好的吧？你一直都在流月城，也沒有看過這下界呢。下界這麽大，有這麽多東西，你不想多看嗎？”
瀟瀟看著神色嚴肅而有些憂愁的謝衣，抿起了嘴唇。
她很少見到這樣的謝衣。
印象中，謝衣一直是快樂的，跳脫的，哪怕做偃甲的時候也能在他眉宇之中看見那抹靈動。也大概只有，在心魔進入流月城之後才偶爾能看見他的這種憂色——在發愁如何應對沈夜的時候。
瀟瀟輕輕地嘆了口氣，道，“若什麽都不做，便什麽都不會發生。”
謝衣楞了一下，細細一想，詫異道，“你是說……你在耗費你的魂魄之力？”
瀟瀟不語，點了點頭。
“所以……我昏過去了之後你還能和礪罌相持那麽久？我沒有靈力給你用，所以你就用了自己的魂魄之力？”謝衣滿臉驚色，“你……”他忽然頓住，看著低頭不語的瀟瀟，放緩了語氣，問她，“我醒來之後，你那麽自責……是因為……”
“因為我有法子透支魂魄之力。”瀟瀟的手指不自覺地收攏了起來，“那樣……滄溟城主就不必像如今這樣了……”
謝衣又楞了一下，“滄溟城主又怎麽了？——不對！沒有透支魂魄之力根本就不是你的錯啊，誰都會想活下來的吧？”
瀟瀟搖頭，“可我是靖妟之靈啊，不一樣的……”
謝衣沈默地看著低著頭的瀟瀟，她看上去就要哭出來了。
可他記得，她說過，靈是哭不出來的。
謝衣猶豫了一會，走上前去，握住了瀟瀟攥緊的手，一根根掰開她的手指，認真地看向瀟瀟詫異的眼，“瀟瀟，已經這樣了，不要再想過去的事情了。我們一起想辦法，流月城的大家一定都能好好活下來的，你也一定不會有事的。”
瀟瀟抿了抿嘴，低聲道，“我想要‘活’下去就只能什麽都不做，但你知道，我不可能什麽都不做的。”
“我知道。我想你能好好‘活’下去，但我也知道有些事情……不做的話是活不下去的。”謝衣輕輕搖頭，“我不攔你。”
瀟瀟楞楞地看著謝衣，不知道說什麽好。
謝衣卻接著道，“你什麽都不告訴我，就是怕我什麽都不讓你做吧？——你想做什麽，我都不會攔你的。流月城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但也沒人能把你從烈山部的事情裏分隔出去的。我們一起努力，好不好。”
這一次，瀟瀟終於輕輕點了點頭。
謝衣一把將瀟瀟攬進了懷中，拍著她的背，安慰著她，然而嘴裏卻嘀咕道，“真是的，明明就是個小姑娘，一直這麽要強做什麽嘛。”
瀟瀟聞言一把推開了謝衣，黑著臉道，“不正經。”
“好吧好吧……”謝衣舉起手來，“那我們說點正經的——瀟瀟，你能不能跟我好好說說，你到底是個怎麽回事啊。”
瀟瀟猶豫了一會，還是點了點頭，和謝衣一同落座。
“你知道我是殉刀而亡的。”她見謝衣點了點頭，才繼續說了下去，“我的魂魄是我自己分離的……那時候，總難免出錯。最終，我的魂魄實質上也不過是鑄造靖妟的一樣材料，和銅鐵沒什麽兩樣。魂魄無從修煉，自然也無從補充，故而刀無主時我便沈睡以保存魂魄之力。但靖妟實在是一把好刀，它是有真正的器靈的。但因為有我的魂魄在……所以，器靈一直無法生出自己的意識。”她自嘲地笑了笑，“也幸好有這器靈讓我的魂魄有所依憑，才能到如今仍未完全消散。你是靖妟之主，器靈是需要你喚醒的，這也是為何我要化形出來一定要借由你的靈力。”
“那為何下界之後你就可以自己出來了？”謝衣皺了皺眉，“用了你自己的魂魄？”
瀟瀟搖頭，“因為魔氣。下界的濁氣讓魔氣變得……有些奇怪。我也不大了解魔氣，但我知道，現在是因為我沾染了魔氣，魔氣又接觸了濁氣，才變成現在這樣的。”
“……說到底，還是因為我沾染了魔氣。”謝衣有點自責。
瀟瀟也沒否認他，只道，“福禍未知。”
她等了一會，見謝衣不說話，有些忐忑道，“你……不怪我？”
謝衣疑惑，“有什麽可怪你的？”
瀟瀟楞了楞，搖了搖頭，“也罷。”
見瀟瀟有意結束對話，謝衣趕緊攔住她，“我第一次下界回去之後，你一直在刀中不出來，是為什麽？我……做錯了什麽？”
“仍是魔氣罷了。”瀟瀟搖頭，“神農靈力至純至清，與魔氣不容。原本無甚，但下界後魔氣受了濁氣影響，便出了些岔子。現在已經不會了。”
謝衣有些頹喪，“你……”他想了想，又搖了搖頭，“算了，是我還不夠厲害。”
瀟瀟楞楞地看了看他，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然而謝衣只是神采飛揚地笑了起來，“瀟瀟你放心，我一定會變得很厲害，一定能讓大家好好生活，也一定……能讓你信賴！”
瀟瀟看著這樣的謝衣，不由心中一軟。
她輕輕地笑了笑，頷首道，“好，我等著。”
作者有話要說： 瀟瀟妹子，不作死就不會死啊，你不找師尊說師尊也不會多嘴的，現在好了吧被聽墻根的謝衣熊孩子抓現行了吧→_→|||
以及謝衣小朋友你不覺得你的宣言很像·表·白嗎2333！
PS.女生節快樂喲親們~~
二十九章 夫妻之名
次日一早，三人便要動身往關內去。
紫胤的意思，他有禦劍之術，從昆侖到太華山用不了太長時間，就看謝衣和瀟瀟的意思了。
這兩位倒是有傳送法術傍身，但是自從謝衣知道瀟瀟動用法術都消耗的是自己的魂魄之力，他是絕對不肯在不必要的時候讓瀟瀟動一點法術了。畢竟頭幾天瀟瀟對付那些馬賊的法術對她來說並不算是多麽難的法術，卻也還是出了意外，由不得謝衣不擔心。
瀟瀟無奈道，“上次只是因為我不習慣有魔氣罷了，算不得什麽大事。”
謝衣眼睛一轉，不跟她在這事上糾纏，轉而說道，“這裏離太華山很遠，我們一路走回去，說不定還能有其他發現呢，用法術的話就錯過了。”
瀟瀟無法拒絕，無奈地按了按額心。
紫胤看著這兩個人糾結的樣子搖了搖頭，插言道，“不如我先行一步，往太華山與道友先行言說，你們自己安排便是，不必太過倉促。”
這話裏的意思就是他先過去打聲招呼，讓謝衣和瀟瀟慢慢走就是了。
謝衣眼神一亮，立刻給紫胤行了一禮，道，“如此，便多謝您了。”
“無妨。”紫胤微微搖頭，目光柔和，“你們入關以後一路向東行，便可到西京長安，再向東到華州，便是太華山附近了。”
“好的，我們記下了，多謝您指點。”謝衣再次道謝。
紫胤頷首致意，隨後揮手召來一柄劍，翻身站在劍上，再對他們輕輕搖了搖頭，禦劍轉身離開。
瀟瀟仰頭看著紫胤在空中變成一個小點，倏忽消失不見，不由嘆了口氣，“他大概也知道你身上也有魔氣的。”
謝衣聞言一楞，“那他為何……還願意幫我們？”
“閱人多了，自然是看得出來的。你心思澄澈，他自然願意幫你。”瀟瀟笑了笑，輕輕搖頭。
謝衣尷尬地摸了摸鼻尖，“你不要總是拐著彎的誇我，我也會不好意思的。”
瀟瀟聞言忍不住扭過了頭去，謝衣緊張道，“瀟瀟？”
“沒……沒事……”瀟瀟的聲音聽起來斷斷續續的。
謝衣趕緊繞了過去，就看見她正努力憋著不要笑出聲來。謝衣完全有理由相信，如果瀟瀟真正是個人，她的臉絕對已經憋得通紅了。
“瀟瀟！有這麽好笑嗎……”謝衣覺得他就快惱羞成怒了。但是他到底說什麽了啊，瀟瀟為什麽能笑成這樣……
瀟瀟幹咳了兩聲，端正了顏色轉過臉來，嚴肅道，“不，沒什麽，就是忽然發現你還是挺可愛的。”
謝衣又郁悶了，“為什麽是可愛……”他看了看瀟瀟嘴角還未完全收斂的笑意，覺得還是不要再說下去了。
瀟瀟見謝衣可憐的模樣，也不再說下去，換了個話題，“紫胤真人如此安排可算合了你意？”
謝衣哭喪著臉，“我們還是說一下關於可愛的問題吧。”
瀟瀟又想笑了，她搖了搖頭，“我知道你是好意，可也未免太過緊張了吧。”
“我不管，反正我不想你出事。又不是非做不可的事情，幹什麽要讓你冒險？”謝衣越說底氣越足，“你說過要陪我入土的，我今年才二十二，還有的可活呢，你可不能早早就出什麽事。”
瀟瀟無奈，但謝衣這也是擔心她，心中總還是暖的，她只得點了點頭，“我說過的，自然便會做到。”
——只盼當真如謝衣所說，他還“有的可活呢”。
畢竟這流月城的生死只關，全族人都在拿命闖這一關，謝衣和她也逃不開。
二人一面說著閑話，一面沿著商道往東行去，路上商隊也還不算是太少，沿著大道走，總歸不會走丟了。
走了兩天，一路上也沒什麽波瀾。
這一晚，謝衣仍與瀟瀟露宿，與他們不遠，也有一批人紮營。
最開始他們以為那批人是個商隊，可到了入夜，他們便覺出不對來了。
無論是達烏提的商隊，或是這一路上他們碰到的商隊，總歸都是熱熱鬧鬧的。他們雖是出遠門，但是能掙到錢，有盼頭，都是開心的。
然而一旁的那些人中雖然也有婦孺，卻死氣沈沈，一直沒什麽聲音發出。
謝衣察覺不對後便坐立不安，沒過一會便坐不住了，抖了抖衣袍便站了起來。
瀟瀟不讚同地搖了搖頭，卻也沒說話，跟著謝衣起身走了過去，站在他身後聽他和那些西域人套近乎。
按她的意思，這實在是多管閑事，費力不討好的事。
然而讓謝衣踏踏實實坐著什麽都不問……那他便不是謝衣了。
不得不說謝衣的親和力那是一等一的，或許就如瀟瀟所說，一個人的內心是能看出來的。
沒過多久，那些人便與謝衣說了他們的來意。
這附近都是大漠，少有水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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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多？這可怎麽挑……”謝衣有些挑花了眼。
瀟瀟掃視了一圈，“錢夠的話，漢人與胡人的衣裳都買上幾身。咱們總要到中原去的。”
謝衣點了點頭，“也對。”
那店主立刻笑開了花，“那，兩位看上小店哪幾件了？或者挑匹布料，給您裁剪也是可以的。”
謝衣知道他們對下界所知太少，怕再鬧出岔子來，便對店主道，“裁剪就不必了，成衣便可。只是當局者迷，不如店家幫我們挑挑看？”
店主的眼神在他們二人身上轉了幾圈，又掃過了他們此時穿著的風格及其相似的綠色長袍，點了點頭，“交給我！”
瀟瀟拉了拉謝衣的袖子，“我怎麽覺得不太對？”
“你說這店主？”謝衣的眼神落在了不知為何已經美得哼起了小曲的店主身上，困惑道，“我並沒有覺得他有什麽不對啊？”
瀟瀟有些喪氣，“那就算了。”
事實證明，瀟瀟比謝衣多活了這許多年頭，直覺還是比謝衣強得多的。
他們回到客棧之後打開包裹得妥當的衣服包，一件一件攤開的時候，面面相覷。
每一套男式的衣服，必然有一套完全配套的女式。
瀟瀟想了想，淡然地拎起了一件淡藍色的廣袖裙，“我們岔開穿就可以了。”
謝衣點了點頭，“也對。”他思考了一會，拿起了另一件漢家衣裳，一件白色的外袍。
瀟瀟是靈，靈力波動之間，那件淡藍色長裙便已在她身上妥當地穿好，謝衣卻是十分尷尬地拎著衣服不知所措。
“怎麽了？”瀟瀟茫然地看著謝衣，“你不換衣服嗎？”
“我……”謝衣咬了咬牙，“瀟瀟，你能不能下樓幫我找掌櫃去要點吃的？”
瀟瀟不解，“哎？你需要吃東西了嗎？——這是不是說，以後流月城人到下界來也需要吃東西？”
謝衣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我沒覺得餓——或者瀟瀟你隨便出去做點什麽都好……”
“謝衣……你是想支開我？”瀟瀟看了看他，忽然搖頭笑了，“我可是靖妟刀靈。”話雖是這麽說，她還是從善如流地推門走了出去。
謝衣站在屋子裏萬分尷尬，但瞅了一眼嚴絲合縫關著的屋門，他迅速地換上了剛買來的衣服，隨後長出了一口氣。
然而此時想起瀟瀟臨出門前的最後一句話，謝衣又不自在起來了——她說她是靖妟刀靈，言外之意是，躲什麽啊，我什麽沒看見過……的意思？
謝衣欲哭無淚，無奈地嘆了口氣，將攤了一床的衣服重新疊好。
等他拎起自己的祭司袍，卻有什麽東西掉在地上，發出了一聲脆響。
他低頭看去，是娜依拉交給他的松玉。
謝衣環視了一圈屋子，這客棧並不很高檔，似乎沒有什麽可給他利用的。不過他看了看自己面前的小幾，還是找到了可利用的地方……
過了段時間，瀟瀟才端了兩碟小菜和一小壺酒走回了房間。
有等夥計炒菜的時間，謝衣自然早就換好了衣服。瀟瀟進門的時候，他正坐在蠟燭前，偃甲工具攤了一桌子。
瀟瀟輕輕嘆氣，將手中的托盤放在了一旁的櫃子頂上，給謝衣放了個照明法術。
謝衣見狀擡頭露出了一個笑容，“你回來啦？很快就好了！”
“在做什麽？”瀟瀟見謝衣並不介意她的打擾，幹脆坐在了他對面。
“給你做簪子啊，娜依拉說的對，女孩子需要首飾的。”謝衣仔細地雕琢著手裏的松玉，“這塊石頭的顏色和你現在這件衣服也很配。”
瀟瀟想說她其實不需要的，但看了看謝衣認真的面孔，她還是輕輕地“嗯”了一聲。
盡管被謝衣熏陶了這許多年，瀟瀟卻仍還是看不懂偃術的，她雖坐在桌前，目光卻在四下打量。
謝衣欣喜地放下手中的刻刀對瀟瀟說“做好了”的時候，瀟瀟卻盯著他問，“做簪子的木頭是哪來的？我怎麽覺得這桌子矮了？”
“啊呀這個不重要！”謝衣打了個哈哈，拿著他剛做好的松玉簪子站了起來，“我幫你綰上吧。”
“……我自己來。你從來沒給別人打理過頭發。”瀟瀟伸出了手。
謝衣摸了摸鼻尖，見瀟瀟沒有追究木料來源的意思，爽快地將簪子遞給了她。
這是一支棕色的硬木簪子，藍綠色的松玉被悉心雕琢成了一朵盛開的花朵。
瀟瀟輕輕撫過簪子，微微笑了笑，擡手用它綰起了一頭長發，然後擡頭看向謝衣。
謝衣毫不吝惜地對她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讚道，“很好看。”
“謝衣。”瀟瀟認真地喚他，“謝謝你。”
“我該做的，不是嗎？”謝衣不在意地笑了笑，“說回來，既然有酒菜，也別浪費了吧？”他端了托盤放在桌上，期待地看著瀟瀟，“來，嘗嘗試試吧。”
“這菜又不是你做的。”瀟瀟咕噥了一句，卻還是拾起了筷子。
謝衣拾起了另一雙，道，“我可以學的！”
瀟瀟失笑搖頭。
謝衣仍是謝衣，願意嘗試一切新的東西，滿腦子奇怪點子的那個謝衣。
這很好。
作者有話要說： 定情信物哈哈哈(大霧……以及你們知道小太陽是從哪裏弄的木頭嗎233~提
二十七章 昆侖落雪
幾日後。
“就這麽亂走真的能找到嗎？”謝衣很是懷疑地跟著瀟瀟攀爬著一座雪山，一邊問一邊往懷裏揣起一個如盒子一般的精致偃甲，“我說我們還是回於闐去等我做個偃甲比較好吧？”
“有法術可用幹什麽費力做偃甲？”頭前帶路的瀟瀟回頭看了一眼謝衣，微微搖頭，“昆侖清氣所鐘之地自然會有跡可尋。下界人又不都是傻的，他們既然想求仙，自然會找容易升仙的地方來。”
謝衣鼓了鼓嘴，“話是這麽說沒錯，但……總覺得真有這麽容易就有鬼了。”
瀟瀟卻道，“找昆侖清氣聚集之地總要比去找洞天日月容易的多。”
“那倒是。”謝衣無奈，“但願這地方能讓族人生存。”
瀟瀟擡頭看了看山頂的積雪，道，“但在這地方……和流月城有什麽區別？一樣是什麽都沒有。”
謝衣無語，片刻後，緩緩道，“至少……還能活下去。”
“……也對。”瀟瀟搖了搖頭，“不過沈夜不是也派過不少人下界看過，不是都說不行？咱們還是先去看看再說罷。”
謝衣只應了一聲，便默不作聲地跟著瀟瀟循著他的法術繼續向山頂爬。爬了一會，他忽然叫住了瀟瀟。
“怎麽了？”瀟瀟很是疑惑。
謝衣俯下身來，掃開了一塊落雪，露出了一塊規整的青石磚。
在這種地方有這樣的東西，瀟瀟也明白了，“這附近有人煙。”
“是很久以前有。”謝衣糾正，“看這石塊的樣子，恐怕已經很久沒人走過了。”
瀟瀟一揮法杖，一個小小的旋風出現，瞬間掃開了他們面前一塊空地的積雪。
謝衣仔細看了看，道，“是條路，看方向是往山頂走的。”
“和我的法術指示的方向差不多。”瀟瀟順著謝衣的手勢看了看，做出了判斷。
“咱們還是沿著這路走的好。”謝衣道，“也許還能查出點別的什麽。”
瀟瀟點了點頭，“也好。”
於是二人不再看法術，只一路沿著痕跡向山頂去。
然而等他們到了山頂，眼前的景象卻令他們錯愕不已——
這是一片斷壁殘垣，雖然還能看出曾經的瓊樓玉宇的模樣，但如今也只是些覆蓋了厚厚積雪的破碎的石頭罷了。
“這是……怎麽了？”瀟瀟猶豫地向前走了幾步，便覺得腳下不對，法杖一挑，卻是一截斷劍。
謝衣皺眉搖頭，臉色很是難看。
瀟瀟回頭看了他一眼，緊張道，“謝衣？你沒事吧，看上去不太好……”
“我沒事。”謝衣雙眼微閉，“只是……流月城若也如此……”
“流月城早晚會如此，但流月城的人絕不會留在這樣的地方。”瀟瀟回過身走回來拍了拍謝衣的背，“至少沈夜這跳路，是條生路。”
謝衣抿了抿嘴，“雖然是生路，但卻不是什麽好鋪好走的路。”
“總比沒路強。”瀟瀟輕嘆，環顧四周，忽然指向眾多碎石中的一塊，“你看，那邊那個……好像是雕像。”
謝衣甩了甩頭，不再想這些，拉著瀟瀟過去查看。
那確實是一座雕像，還能看出雕的中仙女柔和卻帶著不可忽視的威嚴的面龐。
瀟瀟和謝衣對視了一眼，一同朝這位仙女行了一禮，告了聲罪，便要再往裏探去。
然而他們剛走了兩步，就感覺身後有一股靈力在快速靠近。
瀟瀟看來這靈力不算太強，但也已和謝衣相當，甚至略強於謝衣了。她微一皺眉，邁步擋在了謝衣身前。
謝衣無奈地笑了笑，將瀟瀟拉了回來，“還不知道是什麽人呢，不用如此緊張。”
瀟瀟不讚同地搖了搖頭，仍握著法杖凝神以待，卻沒再挪動位置了。
二人挪動這兩步之間，目力所及之處的空中已是出現了一個小黑點，不過片刻，便可看出這是一鶴發童顏的老者踩著一柄長劍而來。
這老者見到謝衣二人也很是詫異，收起了劍從半空躍下，仔細打量著這對男女。他原以為這兩人是來求仙的走錯了路，然而這二位的靈力之強已不需求之於昆侖諸派。如此看來，大約是來找個僻靜地方修煉的……這思緒還未收回，他的目光忽然定在了瀟瀟身上。這小姑娘，給他的感覺，很不對。
與此同時，謝衣和瀟瀟也在打量那老者。
這人雖是一頭白發，但面容卻並不顯得蒼老，一身凜然劍氣帶著不可忽視的壓迫感。瀟瀟用秘法對謝衣道，“這位恐怕是已經升仙了的。”
謝衣微微頷首，示意他知道了。
見那禦劍老者沒什麽惡意，謝衣想了想，踏前一步行禮道，“在下偃師謝衣，與吾友瀟瀟尋訪昆侖清氣所鐘之地，誤入此地，若有冒犯，還請仙長見諒。”
“貧道紫胤，見過二位。”伸手不打笑臉人，紫胤真人也很是客氣，然而他掃過瀟瀟時的目光卻令人發寒，“只是觀這位姑娘靈氣似有異常，兩位卻是為何來此？”
謝衣微微皺眉，不著痕跡地擋住了瀟瀟，道，“不過是為幫助親人罷了。”
瀟瀟搖了搖頭，扯了扯謝衣的衣袖示意他讓開，自己上前去道，“以紫胤道長修為，不會看不出，謝衣不過憂心於我，望您見諒。”
紫胤並不做聲，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
瀟瀟輕笑，不慌不忙地繼續道，“我本是器靈，前些時候與謝衣遇到了一個魔，我替他擋了一下，故而染了些魔氣，謝衣怕於我有礙，欲尋法解決。嘗聞昆侖仙山，故鬥膽而來。”
紫胤深深地看了瀟瀟一眼，才道，“此處原本是一名為瓊華的修仙門派，經一場大劫過後已是不覆存在。兩位若是欲求仙法，我可為二位引見於其他門派。”
這次瀟瀟卻是沒應聲，而是轉頭看向謝衣。
謝衣一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行禮道，“那便多謝了。”
紫胤搖頭道，“只是仙家對妖、魔之道多有排斥，姑娘可有法掩蓋一番所負魔氣？”
瀟瀟頓了頓，無奈搖頭，“若是有法，便不會叫您看了去了。”
謝衣想了想，輕聲道，“靈力……？”
瀟瀟稍稍瞪了他一眼，阻止了他這個作死的想法。謝衣身上的魔氣雖說來了下界以後活泛了不少，卻仍被他用靈力壓制得很好，紫胤真人都未曾察覺出異樣，誰知道他若是貿然分一部分給她會不會鬧出什麽亂子。
紫胤嘆了口氣，道，“姑娘既是器靈，可否仍附於本體之上？”
瀟瀟沈默了一會，搖頭道，“似是魔氣影響，已是極難。”
“瀟瀟……”謝衣滿心的擔憂，又不能說出口來，十分難過，倒是瀟瀟沒什麽憂色，很是淡然。
紫胤沈吟了一番，道，“我平日修行之地不遠處亦有一修道之人聚居之地，為太華山。山中弟子並不若昆侖諸派般固執，兩位若是願意，我可為兩位引薦。”
謝衣與瀟瀟對視了一眼，道，“那便勞煩道長了。”
“那地方雖然是昆侖清氣所鐘之地，卻仍有不少濁氣，流月城人適應不來的。”坐在客棧裏，謝衣苦惱地趴在了桌上。
瀟瀟挑了挑燈芯，“急不得，還有洞天日月未曾探查過，不可妄自菲薄。再者，紫胤真人願意為我們引薦太華修道之人，也是一樁好事。修仙一事我等從未聽聞，若能從仙道中偶有所得，改善族人體質，也是好的。”
謝衣深深地嘆了口氣，不再言語。
瀟瀟卻放下手中的東西，站起了身來。
“怎麽了？”謝衣緊張地直起了身子。
瀟瀟笑道，“沒事，我去找一趟紫胤真人。”她輕輕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他究竟看出了多少。”
謝衣猶豫道，“試探別人？不好吧？”
瀟瀟嘆氣，“你道他當真只是為了幫我們？魔氣是什麽，他會不清楚？我若猜得不錯，我們敢起一點壞心，他便不會手下留情。”
“……我和你一起。”謝衣一點即透，隨即很是擔憂。
“不必。”瀟瀟微微搖頭，“我才是身負魔氣的那個，有些話，我去說比較合適。”
謝衣於是只得站在原地，看著瀟瀟出了門。
作者有話要說： 把紫花拉出來溜了溜OwO師尊可萌！實在無力區分慕容紫英和紫胤真人，尤其是那個劍穂……於是默默合一了_(:з」∠)_不過影響不大啦……他只是個支線得不能再支線的支線（好多支線
另外小小劇透喲，古一還會有相關人物亂入這篇文的呢=3=大家猜猜看是誰呢233
嘛，傻白甜了好幾章了俺要開始跑劇情了！
二十八章 秉燭夜話
紫胤打開門看見瀟瀟的時候並沒有太多意外的神色，反而十分自然地將她讓進了房間。
瀟瀟道了聲謝，隨著紫胤走進了屋子裏，坐在了小幾前。
紫胤不急不緩地提起茶壺，倒了兩杯茶水放在桌上，全無開口的意思。
瀟瀟見狀，只得先開口，卻只問道，“你看出了多少？”
“萬物有靈，若有機緣巧合確可生出意識，修煉得道也可化形離體——但卻決無可能生出魂魄。”紫胤並不介意瀟瀟的口氣，看著她的眼神無波無瀾，“雖然不多，但你的確是有魂魄的。你不是器靈。”
瀟瀟苦澀地笑了笑，“我未曾欺騙於你，我的確是器靈——待魂魄消散，我就會是了。”
“若魂魄消散，你打算如何處理體內魔氣？”紫胤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瀟瀟滿眼茫然，沈吟了一會，才搖頭道，“我不知道。”
紫胤一揚眉，卻什麽都沒說。
“我不知道，但那還遠得很。”瀟瀟再次重覆了一遍，隨後展顏一笑，“不過，我和前輩來說這些，是想讓您幫我向謝衣保密。他是個……很善良的人，決不會做惡事的。”
“那位謝衣心思澄澈，我並無擔憂。你的事既然是你決意不與他說，我無從置喙，你無需擔心。”紫胤看著她，微微搖頭，“你盡為他想，卻不想保全自己魂魄？”
“有什麽用？他是最後一任刀主了，唯一一個。”瀟瀟起身，對紫胤一拜，“多謝你願意為我隱瞞。”隨後轉身離開。
紫胤搖了搖頭，不言語。
這個瀟瀟是何來歷他是不知道，雖然長得像個小孩子，與他說話時卻不用敬稱，修行之日總該曠日持久。然而她靈力雖是精純深厚卻在不斷外洩，她自己也知道，卻不見有什麽措施。紫胤知道，這姑娘是真的不在意。因為她所有的心力都放在謝衣身上了，不願他懷疑謝衣，不想讓謝衣擔心。反正只要這些靈力足夠她陪謝衣走到最後，她便什麽也不在意了。
“特地來叫我保密……”紫胤嘆了口氣，自言自語著端起了茶杯，“這些可早叫人聽去了。”
是的，謝衣怎麽可能老老實實地在房間裏等著瀟瀟。
瀟瀟前腳出門去，他後腳就從窗戶躥了出去，用偃甲將自己掛在了客棧的外壁上。
他發動偃甲那一下的微弱靈力紫胤是感覺到了的，可既然沒有惡意，他也沒心思多管，自去給瀟瀟開了門。
謝衣在窗外聽得半懂不懂，但他比紫胤多知道一點，那就是瀟瀟是生殉而成刀靈的。紫胤說器靈不會有魂魄，瀟瀟又說魂魄消散了她就是真正的器靈了——偃師的腦子都是好使的，謝衣上下一想，便知道瀟瀟定然是出了大問題了。
他扁了扁嘴，心裏很是不滿。
瀟瀟什麽都不跟他說，卻和紫胤說了個八九不離十，這不是明擺著不信任他而信任紫胤嘛。
謝衣很是傲嬌地扭過了頭去，本來他就覺得紫胤一直一副嚴肅不友好的樣子，現在他對紫胤更是沒什麽好感了。
然而等到瀟瀟和紫胤說起他自己，謝衣卻有些楞神。
瀟瀟說他是個善良的人，可他還是默認了很久沈夜的做法；紫胤說他心思澄澈，可他隱瞞了很多。
謝衣輕輕地哼出了個小小的鼻音，聽見門軸的聲音，也就躥回了屋裏。
瀟瀟推門回到她和謝衣的房間的時候，謝衣正站在床邊掃著窗臺上的土。她挑了挑眉，詫道，“店家沒收拾幹凈？”
“沒有……”謝衣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尖。
瀟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又掃過房間裏的某張桌子，微微抽了抽嘴角就不多說了，轉而問他，“又想到了新的偃甲？”
謝衣咬了咬牙，氣勢洶洶地走到了房間中間，“你去和紫胤真人說什麽了？”
瀟瀟楞了楞，道，“和他說我們沒有惡意。我們要倚仗他的，若是不說清楚，以後怕有麻煩。”
“還說什麽了？”謝衣虎著臉，做出一副嚴厲的樣子。
“嗯……”瀟瀟眨了眨眼，指著謝衣背後，“看樣子你都聽到了。”
謝衣見狀回頭一看，只見他先前固定自己用的偃甲沒完全收好，還有一截繩子在身後拖著，不由一陣尷尬，方才營造出來的氣勢消失得一幹二凈，整個人像個洩氣的皮球一樣趴在了桌上，無力道，“瀟瀟……這麽多年我一直問你，你都不肯說……但是既然今天我都聽見了，你就告訴我吧？”
瀟瀟偏過頭去，“總歸能陪你到入土，問那許多做什麽？”
“那不一樣的。”謝衣很是認真，“瀟瀟，你明明有辦法的吧，為什麽不說出來？盡管你說我是最後一個……可我想，既然你已經身負魔氣，我們也……你大概也還能被喚醒的吧？而且，能活得久一些，總還是好的吧？你一直都在流月城，也沒有看過這下界呢。下界這麽大，有這麽多東西，你不想多看嗎？”
瀟瀟看著神色嚴肅而有些憂愁的謝衣，抿起了嘴唇。
她很少見到這樣的謝衣。
印象中，謝衣一直是快樂的，跳脫的，哪怕做偃甲的時候也能在他眉宇之中看見那抹靈動。也大概只有，在心魔進入流月城之後才偶爾能看見他的這種憂色——在發愁如何應對沈夜的時候。
瀟瀟輕輕地嘆了口氣，道，“若什麽都不做，便什麽都不會發生。”
謝衣楞了一下，細細一想，詫異道，“你是說……你在耗費你的魂魄之力？”
瀟瀟不語，點了點頭。
“所以……我昏過去了之後你還能和礪罌相持那麽久？我沒有靈力給你用，所以你就用了自己的魂魄之力？”謝衣滿臉驚色，“你……”他忽然頓住，看著低頭不語的瀟瀟，放緩了語氣，問她，“我醒來之後，你那麽自責……是因為……”
“因為我有法子透支魂魄之力。”瀟瀟的手指不自覺地收攏了起來，“那樣……滄溟城主就不必像如今這樣了……”
謝衣又楞了一下，“滄溟城主又怎麽了？——不對！沒有透支魂魄之力根本就不是你的錯啊，誰都會想活下來的吧？”
瀟瀟搖頭，“可我是靖妟之靈啊，不一樣的……”
謝衣沈默地看著低著頭的瀟瀟，她看上去就要哭出來了。
可他記得，她說過，靈是哭不出來的。
謝衣猶豫了一會，走上前去，握住了瀟瀟攥緊的手，一根根掰開她的手指，認真地看向瀟瀟詫異的眼，“瀟瀟，已經這樣了，不要再想過去的事情了。我們一起想辦法，流月城的大家一定都能好好活下來的，你也一定不會有事的。”
瀟瀟抿了抿嘴，低聲道，“我想要‘活’下去就只能什麽都不做，但你知道，我不可能什麽都不做的。”
“我知道。我想你能好好‘活’下去，但我也知道有些事情……不做的話是活不下去的。”謝衣輕輕搖頭，“我不攔你。”
瀟瀟楞楞地看著謝衣，不知道說什麽好。
謝衣卻接著道，“你什麽都不告訴我，就是怕我什麽都不讓你做吧？——你想做什麽，我都不會攔你的。流月城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但也沒人能把你從烈山部的事情裏分隔出去的。我們一起努力，好不好。”
這一次，瀟瀟終於輕輕點了點頭。
謝衣一把將瀟瀟攬進了懷中，拍著她的背，安慰著她，然而嘴裏卻嘀咕道，“真是的，明明就是個小姑娘，一直這麽要強做什麽嘛。”
瀟瀟聞言一把推開了謝衣，黑著臉道，“不正經。”
“好吧好吧……”謝衣舉起手來，“那我們說點正經的——瀟瀟，你能不能跟我好好說說，你到底是個怎麽回事啊。”
瀟瀟猶豫了一會，還是點了點頭，和謝衣一同落座。
“你知道我是殉刀而亡的。”她見謝衣點了點頭，才繼續說了下去，“我的魂魄是我自己分離的……那時候，總難免出錯。最終，我的魂魄實質上也不過是鑄造靖妟的一樣材料，和銅鐵沒什麽兩樣。魂魄無從修煉，自然也無從補充，故而刀無主時我便沈睡以保存魂魄之力。但靖妟實在是一把好刀，它是有真正的器靈的。但因為有我的魂魄在……所以，器靈一直無法生出自己的意識。”她自嘲地笑了笑，“也幸好有這器靈讓我的魂魄有所依憑，才能到如今仍未完全消散。你是靖妟之主，器靈是需要你喚醒的，這也是為何我要化形出來一定要借由你的靈力。”
“那為何下界之後你就可以自己出來了？”謝衣皺了皺眉，“用了你自己的魂魄？”
瀟瀟搖頭，“因為魔氣。下界的濁氣讓魔氣變得……有些奇怪。我也不大了解魔氣，但我知道，現在是因為我沾染了魔氣，魔氣又接觸了濁氣，才變成現在這樣的。”
“……說到底，還是因為我沾染了魔氣。”謝衣有點自責。
瀟瀟也沒否認他，只道，“福禍未知。”
她等了一會，見謝衣不說話，有些忐忑道，“你……不怪我？”
謝衣疑惑，“有什麽可怪你的？”
瀟瀟楞了楞，搖了搖頭，“也罷。”
見瀟瀟有意結束對話，謝衣趕緊攔住她，“我第一次下界回去之後，你一直在刀中不出來，是為什麽？我……做錯了什麽？”
“仍是魔氣罷了。”瀟瀟搖頭，“神農靈力至純至清，與魔氣不容。原本無甚，但下界後魔氣受了濁氣影響，便出了些岔子。現在已經不會了。”
謝衣有些頹喪，“你……”他想了想，又搖了搖頭，“算了，是我還不夠厲害。”
瀟瀟楞楞地看了看他，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然而謝衣只是神采飛揚地笑了起來，“瀟瀟你放心，我一定會變得很厲害，一定能讓大家好好生活，也一定……能讓你信賴！”
瀟瀟看著這樣的謝衣，不由心中一軟。
她輕輕地笑了笑，頷首道，“好，我等著。”
作者有話要說： 瀟瀟妹子，不作死就不會死啊，你不找師尊說師尊也不會多嘴的，現在好了吧被聽墻根的謝衣熊孩子抓現行了吧→_→|||
以及謝衣小朋友你不覺得你的宣言很像·表·白嗎2333！
PS.女生節快樂喲親們~~
二十九章 夫妻之名
次日一早，三人便要動身往關內去。
紫胤的意思，他有禦劍之術，從昆侖到太華山用不了太長時間，就看謝衣和瀟瀟的意思了。
這兩位倒是有傳送法術傍身，但是自從謝衣知道瀟瀟動用法術都消耗的是自己的魂魄之力，他是絕對不肯在不必要的時候讓瀟瀟動一點法術了。畢竟頭幾天瀟瀟對付那些馬賊的法術對她來說並不算是多麽難的法術，卻也還是出了意外，由不得謝衣不擔心。
瀟瀟無奈道，“上次只是因為我不習慣有魔氣罷了，算不得什麽大事。”
謝衣眼睛一轉，不跟她在這事上糾纏，轉而說道，“這裏離太華山很遠，我們一路走回去，說不定還能有其他發現呢，用法術的話就錯過了。”
瀟瀟無法拒絕，無奈地按了按額心。
紫胤看著這兩個人糾結的樣子搖了搖頭，插言道，“不如我先行一步，往太華山與道友先行言說，你們自己安排便是，不必太過倉促。”
這話裏的意思就是他先過去打聲招呼，讓謝衣和瀟瀟慢慢走就是了。
謝衣眼神一亮，立刻給紫胤行了一禮，道，“如此，便多謝您了。”
“無妨。”紫胤微微搖頭，目光柔和，“你們入關以後一路向東行，便可到西京長安，再向東到華州，便是太華山附近了。”
“好的，我們記下了，多謝您指點。”謝衣再次道謝。
紫胤頷首致意，隨後揮手召來一柄劍，翻身站在劍上，再對他們輕輕搖了搖頭，禦劍轉身離開。
瀟瀟仰頭看著紫胤在空中變成一個小點，倏忽消失不見，不由嘆了口氣，“他大概也知道你身上也有魔氣的。”
謝衣聞言一楞，“那他為何……還願意幫我們？”
“閱人多了，自然是看得出來的。你心思澄澈，他自然願意幫你。”瀟瀟笑了笑，輕輕搖頭。
謝衣尷尬地摸了摸鼻尖，“你不要總是拐著彎的誇我，我也會不好意思的。”
瀟瀟聞言忍不住扭過了頭去，謝衣緊張道，“瀟瀟？”
“沒……沒事……”瀟瀟的聲音聽起來斷斷續續的。
謝衣趕緊繞了過去，就看見她正努力憋著不要笑出聲來。謝衣完全有理由相信，如果瀟瀟真正是個人，她的臉絕對已經憋得通紅了。
“瀟瀟！有這麽好笑嗎……”謝衣覺得他就快惱羞成怒了。但是他到底說什麽了啊，瀟瀟為什麽能笑成這樣……
瀟瀟幹咳了兩聲，端正了顏色轉過臉來，嚴肅道，“不，沒什麽，就是忽然發現你還是挺可愛的。”
謝衣又郁悶了，“為什麽是可愛……”他看了看瀟瀟嘴角還未完全收斂的笑意，覺得還是不要再說下去了。
瀟瀟見謝衣可憐的模樣，也不再說下去，換了個話題，“紫胤真人如此安排可算合了你意？”
謝衣哭喪著臉，“我們還是說一下關於可愛的問題吧。”
瀟瀟又想笑了，她搖了搖頭，“我知道你是好意，可也未免太過緊張了吧。”
“我不管，反正我不想你出事。又不是非做不可的事情，幹什麽要讓你冒險？”謝衣越說底氣越足，“你說過要陪我入土的，我今年才二十二，還有的可活呢，你可不能早早就出什麽事。”
瀟瀟無奈，但謝衣這也是擔心她，心中總還是暖的，她只得點了點頭，“我說過的，自然便會做到。”
——只盼當真如謝衣所說，他還“有的可活呢”。
畢竟這流月城的生死只關，全族人都在拿命闖這一關，謝衣和她也逃不開。
二人一面說著閑話，一面沿著商道往東行去，路上商隊也還不算是太少，沿著大道走，總歸不會走丟了。
走了兩天，一路上也沒什麽波瀾。
這一晚，謝衣仍與瀟瀟露宿，與他們不遠，也有一批人紮營。
最開始他們以為那批人是個商隊，可到了入夜，他們便覺出不對來了。
無論是達烏提的商隊，或是這一路上他們碰到的商隊，總歸都是熱熱鬧鬧的。他們雖是出遠門，但是能掙到錢，有盼頭，都是開心的。
然而一旁的那些人中雖然也有婦孺，卻死氣沈沈，一直沒什麽聲音發出。
謝衣察覺不對後便坐立不安，沒過一會便坐不住了，抖了抖衣袍便站了起來。
瀟瀟不讚同地搖了搖頭，卻也沒說話，跟著謝衣起身走了過去，站在他身後聽他和那些西域人套近乎。
按她的意思，這實在是多管閑事，費力不討好的事。
然而讓謝衣踏踏實實坐著什麽都不問……那他便不是謝衣了。
不得不說謝衣的親和力那是一等一的，或許就如瀟瀟所說，一個人的內心是能看出來的。
沒過多久，那些人便與謝衣說了他們的來意。
這附近都是大漠，少有水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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